①西幻联文。

②今天的份是 @Gl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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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总是开始的莫名其妙，但却都有一个明确的终结点。

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大陆最东边的山峰之时，剑圣与年轻的龙族即将到达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站——一线峡谷。

因为两边山谷的遮蔽，这里时间流逝的速度都仿佛变得迟钝起来。

没有阳光、没有蓝天，只有晨曦与深蓝交织的色彩中不甚明了的月影，和光芒已经变得黯淡的星星。

“黎明之前是最为黑暗的时刻，注意点脚下，小心，掉下去就死定了。”黄少天走在前方，一手摸索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向前，另一只手则攥着身后少年微凉的手，叮嘱道。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一线峡谷的入口。两人的一边是万丈深渊，脚下的路面不过两掌宽，而与悬崖相对的另一边，则是垂直的光滑峭壁，几乎没有可供攀附的凹凸。从这里开始，他们的每一步必须要小心谨慎，因为这是龙族的诞生之地，是古老幻想种的圣地，那些只存在于过去的高智商长寿物种为了保护这里使出了一切手段。

龙可以飞翔在空中，他们无需土地依旧可以自由行走。

但人不行。

与龙族相比，人类的时间短暂存在更是渺小，他们没有土地便无法行走，他们向往天空却永远没办法不借助外力翱翔。

那么弱小。

但战争的最后还是人类赢了。

微微仰头看着前方男人的背影，叶修眨眨眼睛：“我们那有句话，叫‘冬天都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所以？”

“你真的要这么冒险继续向前走，而不是等马上到来的日出？他们距离我们至少还有一千米。”

“只有一千米，眨个眼就可以到的距离。”没有停下脚步，黄少天又踏出一步，同时比刚刚更加用力地抓住了叶修的手，“而且不止是因为他们，我们必须在日出之前出谷。”

“理由？”皱了下眉，叶修问道。

终于，一直前行从不停顿的剑圣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少年，那双总是明亮如夏日的眼睛望着对方，动了动嘴唇，只说了一个单词：“我们。”

终于，狭小的山路到了尽头。

在巨大的仿佛一直到了天顶的陡峭山壁中央，一扇刻有的龙族图腾的石门展现在一人一龙面前。

“这扇门之后就是一线峡谷的内部。”黄少天停下脚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在变得比刚刚开阔一些的空地上，叶修上前一步，伸手摸上了已经被风沙和雨水侵蚀得很厉害的石门，柔软的指腹下是已经模糊古老符文。

他是在龙族灭亡之后再次诞生的奇迹，因为没有教导人，叶修无法懂得这个世界的异族文字，自然也无法解读这些符文。

但镌刻在血液里的天性，却让他对这些破碎的符号有着无法解释的亲切感。

有光芒从他抚摸的地方闪现，金色的、像是龙族双眼的颜色。

“Auta i lómë，Aurë entuluva！”[昆雅语，出自《精灵宝钻》第二十章。]（黑夜已尽，白昼将至！）

话音响起的瞬间，男人的手从上方盖住叶修的，修长的带着薄茧的手指嵌在对方的指缝间——看起来像是十指相扣。

“——！”

石头与石头摩擦发出震天的响声，但即使如此，也掩盖不住其中高频的清吟。

完全不是人类或者任何人造物可以出发的吟啸，那是已经在大陆上消失了两百多年，已经快要从人类心中消失的恐惧。

龙吟。

《荣耀大陆史》第三纪元第一章：西元0年，世界上最后的龙族战死，由至高神为整个种族带来永恒的安宁。

《荣耀大陆史》第三纪元第四章：某一天，来自世界尽头的剑客将乘坐由地狱而来的黑龙掀起将世界卷入的战火，在众神已经沉睡的未来毁灭一切。

《荣耀大陆史》第一纪元第零章——《启示录》：来自异世界的人啊，你必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相遇即是分离，开始即是终结，无始无终。

大地在震动，从石门后面喷涌而出的金色光芒吞没了剑客和年轻的龙族。

在那其中，时光的碎片变成了锋利的镜片，反射着已经被风沙淹没的历史，将人割伤。

漫漫黄沙中，穿着斗篷的男人半跪在地上，他的半个身子都被鲜血覆盖，残破不堪兜帽下的小半个侧脸因为失血过多变得苍白，让人觉得下一秒他就会倒下。

可他没有，他一手拄着被血染上红色的冰蓝色的光剑，一手压着腿上的伤口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倔强地仰起头颅，紧紧地盯着咫尺之外的庞然大物。

那是一团黑雾，来自一线峡谷的神圣之地。

他不畏惧任何东西，也对任何都兴致缺缺，他独自旅行了许多年，直到遇到了眼前这个渺小的人类。

他居高临下，总是睥睨一切的金色双眼望着对方。

他低下从来都保持骄傲的头颅，展开巨大的骨翼遮挡了阳光与天空。

【你相信什么？】

【真理、信念——统统不信，我从来只信我自己。】

【那打个赌吧，总有一天，你会相信另一样东西，并永不怀疑他的真实性。】

【哦？那是什么，说来听听。】

【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哈——你可真傲慢！】

遍体鳞伤的剑客发出尖锐的笑声，又被上涌的血水刺激不住地咳嗽。

对此，黑龙只是用翅尖轻轻推了下对方，在他落到沙上之前化成了人形。

那双好似艺术品一样完美无暇的手紧紧攥着剑客的衣领，男人抵着对方还在流血的额头，和发色一样漆黑的双眼盯着剑客，那双淡色的唇则弯出一个微小的弧度，说道：“可你比我更甚，黄少天。”

第一次。

终于，光芒退却，黄少天用力揉了揉被刺激得发痛的双眼。

他皱眉，习惯性地伸手去碰身边叶修的肩膀，因为少年看起来好像在发呆。

然而还没有等他的手指触碰到对方，脚下的大地再一次剧烈地震动起来。

他吃惊地抬头，发现之前甩开的四人组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上来，其中的魔剑士手中的魔剑暗无天日正深深地插入地面，剑身上的咒文发出紫黑色的光，从掺杂了秘银的金属剑身向下延伸到地脉深处。

安眠的大地之神被黑魔法搅得做起了噩梦，属于一线峡谷的土地不再平静，他们游荡、尖叫，甚至相互残杀。

狭窄的山路在刹那崩塌，魔剑士发出得逞的笑声，他隔空喊着“谢谢你替我们打开了门，现在，你们可以去死了”。

“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黄少天咬牙。这百年间很少有人有胆量这样算计他，何况还是在这种时刻。

但他现在没有任何选择，前后左右都是万丈深渊，只要跌落必定尸骨无存。

他伸手，抓住身边还在神游的少年的肩膀，测量着自己和他们之间的距离，想着要怎样利用冰雨让自己和叶修安全。

他从不做最坏的打算，因为剑圣从来只要最好——哪怕是在最绝望的时候。

可黄少天似乎忘记了，除了最好的、最坏的、平凡的，还有一条路。

“你相信一样东西，并且永远都不会怀疑他的真实性。”

忽然，低低的呢喃从少年口中发出，打断了黄少天的动作。

男人不可置信地停下来，转头看向身后的叶修，只见少年脚下的石块已经开始崩塌，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惊慌。

叶修上前一步，猛地伸手抓住对方的衣襟将人拉下，他的额头抵着对方的，和发色一样的漆黑双眸死死盯着男人，淡色的柔软的双唇弯出一个微小的弧度。

“那就是——我。”

轰——！！！！！！

巨大的骨翼从肩胛骨处疯长而出，遮挡了月光星光以及黯淡的夜空，古老智慧的幻想种扬起高傲的头颅发出穿透云层的龙吟，长而有力的尾巴甩动，“啪”地一声将身边的石壁打碎，隆隆下落的石块将刚刚打开的圣地之门再次填埋。

脚下最后一块石块也已经不复存在，黄少天感觉到刹那的失重。

可他没有半分动作，他只是如同那时一样，仰头望着那双金色的双眸。

然后——

“看，天亮了，叶修。”

半跪在龙背上，黄少天眯起双眼望着翻越了无数座山峰的阳光自遥远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轻轻拍了拍黑龙的脖颈。

此刻，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正落在他们身后看似平常无奇的石壁上，勾勒出一个淡淡的火焰形状的影子。

“在烈焰中诞生，在烈焰中死亡。那就是我们第一站的目的地。”